油畫《凈月中人》    作者  馬永平

20多年前的一天清晨，我走出客棧來到河邊的石階上，舉眼望去平靜的河面上有緩緩升起的水霧，岸邊的閣樓若隱若現(xiàn)，石橋只能看見上半部分仿佛漂在水上一樣，稍遠處的景物就只剩下淡淡的輪廓線了，這時我眼中的周莊就猶如大師畫中的水墨仙境一般。

輕輕的攪動水聲由遠及近，一位身著藍布衣衫約50歲上下的婆婆，駕著船停在我面前并輕聲問道：“用船嗎？”。

這是一條雙槳木船，船上有防雨的棚子，大約可以坐4、5個人的樣子。我走形式般地問了一下價錢便上了船，其實只要價錢靠譜我都是會坐船的，到水鄉(xiāng)了豈有不坐船的道理。

我記得婆婆回答是：“10元走主要的水道”。前年我再次來周莊坐船，已經(jīng)是200元了?，F(xiàn)在的周莊一片商氣，沿河的人家全變成了商鋪，主要街道都進行了修繕，新鑿的條石比比皆是，街面上滿是帶隊的小旗，人頭攢動間此起彼伏的傳來導(dǎo)游千篇一律的講解聲，這里儼然成為名副其實的打卡勝地了。

上船后我坐在船頭的位置上，這樣視野可以開闊直面水鄉(xiāng)美景。

船慢慢向前劃去，我環(huán)顧著兩岸斑駁的白墻黑瓦，瓦上還長有綠色的青苔和有小草，墻上濕乎乎的布滿了水的痕跡，深褐色的木窗像被煙熏過一樣，雙層的閣樓上有的人家還掛著蠟染的藍布窗簾。

船的前面是正靜靜等待我們劃開的水面，河水就像鋪上一層綢緞一樣平整而泛著微光，木船如同小時候劃的冰車一樣緩緩地向前飄著。啊，一直夢想中的周莊，我已經(jīng)在這里了。

船后由木漿劃過的水面泛起兩道漣漪，由近及遠漸漸散去。

此時，已經(jīng)有早起的人家開始生火做飯了，裊裊的炊煙從亮燈處的煙囪里繚繞著升起。

“炊煙呼喚著白墻黑瓦，敲開了，沿河一扇扇深色的窗戶”。這詩句中泛著煙火氣，我感同身受。

穿過一座石橋就到了河道的丁字轉(zhuǎn)彎處，船頭慢慢向右側(cè)轉(zhuǎn)過彎道口，我的視線也隨著船頭移動的方向滑動，當(dāng)船頭還在繼續(xù)擺正方向時我的視線卻停在正前方不動了。

    我看見，在我們將要劃入的水道前方不遠處有座拱形石橋，橋下岸邊正對著我們的臺階上，朦朧中坐著一位白衣女孩，手中捧著個畫夾正在凝神描繪著什么。

此時，正在淡去的晨霧就像蒙在前方蟬翼般的紗幔，諾大的正面景觀中，橋拱與水中倒影連接起來宛如一輪大大的明月，那女孩恰似嫦娥一般端坐在這“月”中。

周圍變得安靜了，呈現(xiàn)在面前的女孩和水中的倒影連同周圍的景致，恰似一幅渾然天成的畫作，無需任何修飾就極具感染力！真乃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飾”。

霧漸漸的散去，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了，那女孩身穿一件凈白色連衣長裙，披肩長發(fā)之上帶著青花瓷發(fā)卡，足穿一雙灰白色的船形皮鞋，她手中捧著一個草綠色畫夾，雙腿并攏向左側(cè)微微傾斜，畫夾的下沿放在膝蓋之上，左臂攬著畫夾右手執(zhí)筆。

她時兒抬頭看看前方的景色，接著就低下頭認真的描繪，一會兒伸直左臂把畫夾推遠一點，瞇起眼來看看作品的整體效果。

看著她專業(yè)嫻熟的樣子，清秀的外形搭配著淡雅的服飾， 一種創(chuàng)作的沖動撞擊著我的心靈。

女孩并不理會我們的船在靠近，依然旁若無人的凝神描繪著，也許她已經(jīng)將我們畫入了畫面吧，我想。

我告訴婆婆船在橋下不必停留，向右拐直行。

漸漸的，伴隨著劃水聲我們離她越來越遠了，但此景卻牢牢地定格在我的腦海之中。

兩個月后，油畫《凈月中人》誕生了。